第一百九十二章 站台首映-《王大伦的演艺生涯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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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日子很平淡,平淡到犹如大多数老百姓的生活一样。然而看似平淡地背后,还是随着文工团的改制承包发生了变化,尹瑞娟没有选择和剧团一起走南闯北,独自留在了县城。崔明亮和张军,钟萍他们一起踏上了走穴演出的道路。拖拉机颠簸着缓缓驶出长年生活的县城,他们背身而坐,注视着身后的场景一点点远去,我想他们是带着满腔热血和无限憧憬走出汾阳的,或许崔明亮还带着一缕失恋的伤痛和一颗倔强的心。第一场演出,在蕲家庄,庆祝村庄通电,村干部在台上说:“**************,永远跟着共产党”,这个时候已经变得那么不合节拍了,台下群众用闹哄哄来回应村干部的“永远保卫党.中央”。从他们踏出汾阳县城,自谋生路的一刻起,这个世界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世界了,一切都在悄然而深刻地发生改变。

      年复一年,演出的车队由拖拉机换成了东风;曲目由《希望的田野》变成了《路灯下的小女孩》;传统乐器换成了电声设备;剧团也荒诞地更名为深圳霹雳柔姿乐团,且一再更名,以致团长介绍自已的剧团时,连名字都讲不利索;二勇成了访美归来的“摇滚巨星”;吸收了“红粉双娇”咪咪、哈哈小姐……一群年轻,充满激情的灵魂,在弥漫着煤灰的山西大地辗转飘荡,兜兜转转。

      《站台》旋律第一次出现的时候,汽车在干涸的河床抛了锚,司机和团长下车检查,崔明亮爬进驾驶室,百无聊赖地找了盘磁带插进汽车录音机里,熟悉的旋律随之飘出。

      长长的站台漫长的等待

      长长的列车载着我短暂的爱

      喧嚣的站台寂寞的等待

      只有出发的爱没有我归来的爱

      哦孤独的站台

      哦寂寞的等待

      ……

      远处传来火车轰鸣声,崔明亮第一个反应过来,跳下驾驶室一边呼喊一边奔向火车,年轻人喊着叫着跳下车斗,紧随其后,失心疯一般地狂奔。等他们气喘吁吁地爬上铁路桥,火车已经夹带着汽笛声远去,望着远去的火车,凝固在他们脸上的是兴奋,是渴望,还是一丝失落和怅然若失。

      《站台》的时代是改革开放风生水起的十年,是思想空前解放的十年。影片没有刻意突出恢宏的时代背景,没有堆砌年份变迁,却处处别具匠心又不动声色地让人感受时代的心跳,切到历史的脉搏:崔明亮妈妈帮他们缝改喇叭裤、电影院里上映的印度电影《流浪者》、三人在张军家听收音机里邓丽君的《美酒加咖啡》、理发店里广播中越战争法卡山前线新闻、那一年只播到一半的美剧《加里森敢死队》、钟萍第一次烫头后广播里五中全会为刘.少.奇平反、张军广州探亲归来拎着的四喇叭的录音机,在医院堕胎时广播里建国三十五周年阅兵、北京军区司令秦.基.伟那宏亮的声音、专辑《87狂热》,及至影片最后《渴望》的旋律响起,青春的面孔只是略添沧桑,一个时代却已永远结束。

      《站台》少有吸引眼球的戏剧性,平凡如你我的青春。崔明亮和尹瑞娟从表白到朦胧相恋再到分手,崔明亮永远歪着脑袋,内心翻滚,却永远一幅玩世不恭;钟萍毅然出走,张军扯着他的公鸭嗓吼了一晚上《成吉思汗》,随后的镜头里悄然留起来了长发,蓄起了大胡子,叼一支烟,总是一个人凝望着远方,不是“文艺工作者”的标新立异,个中滋味,只有自已体会。影片没有刻意渲染激烈的情感冲突,没有用故事去浪漫那段年轻的岁月,更没有刻意去营造悲剧气氛,甚至很难说谁才是故事的主角,在时代和历史面前,人人渺小。那一代人在时间的流逝中随波逐流,也面对着社会悄然而来的种种变化;那一代人在现实和理想中游走,理想很远,远到譬如乌兰巴托,现实很近,近到崔明亮表弟手中的生死合同;那一代人,不愿随波逐流却又如此地马不停蹄。

      当青春的激情被十年的颠沛流离耗尽,当年轻的梦想被兜兜转转也走不出的荒芜围困,他们在迷茫中归于寂静,不是选择,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权利选择,看似自已在行走每一步,其实时代的阴影无处不在地影响甚至决定人们的生活,本是笃定终生的张军钟萍,却因为一次那个年代特有的抓嫖事件而分崩离析。每一次小人物生活的小插曲都往往伴着广播里国家大事的发生,时代在翻滚,个人命运也在洪流里未曾消停。

      二勇开了个小店,张军操起一把剪刀,剪掉了那寄满相思的长发,却依旧地茫然不知所往。影片的最后,镜头定格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,一间职工宿舍,似乎是楼下的录像厅传来的《喋血双雄》里周润发和叶倩文的对白:

      “等一下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。”

      “为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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